乱云浦一座险恶高山上有座山寨。
在山寨中央位置有个宽敞也结实的茅屋,屋前坐着条凶恶大汉。
他拎着个小酒壶,不知是喝多了,还是闷的在神神叨叨。
“俺喜欢绿林好汉生活,喜欢黑道买卖,可不喜欢当山大王啊!三当家,嘿,威风,不费心,来食容易。可无聊哇。太无聊!”
“俺翻江鳄邓云就应该是开黑店的。俺喜欢开黑店,更喜欢把那些行囊丰厚白嫩肥胖的过路大爷贵妇剁了包包子,卖给同样白嫩肥胖的家伙吃,收了他们的丰厚行囊,再剁了他们让下一拨吃他们。”
“俺的包子从不糊弄人,每次都是用雪白精细的私盐,加点沧赵独产的昂贵味精和花生油,加大葱甚至海鲜等精心调制肉馅。”
“每当听到那些家伙边吃包子边夸奖价贵了点但确实好吃。俺就能自豪告诉他们,小店粗陋,但小人的这门手艺可是独门秘方。价贵,但客人绝对不吃亏。里面至少加了花生油哇。你们懂的。”
“俺是老粗,懂的少。据说这油是沧赵冒老大危险从海外搞来的,老贵了。你听听这名≥,,花生油,花生的油哇。多美好难得,能不金贵?他们听了就会感觉吃得更划算,就会想多吃些......”
他面前不远处,一个高大粗壮的妇人耍钢叉累了或腻了,把钢叉丢给喽罗,大步走过来夺过小酒壶仰脖子一气喝干,粗声大气地对汉子道:“当家的,你天天念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俺都听得烦死了。”
汉子却笑道:“婆娘,你也喜欢开黑店是不是?”
对模样吓人的老婆。汉子无论是脸上表情还是眼神都流露着宠爱。
凶恶妇人看着汉子,眼神化为温柔,声音也轻细了,“当家的,你婆娘绰号修罗婆,当然喜欢黑店买卖。尤其是包包子。”
汉子哈哈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剁肉玩。唉,”
“别唉了。”凶恶妇人替她汉子说:“当初咱们入伙山寨,当三当家四当家不要紧,就不应该到山上来。应该继续开酒店卖包子。”
汉子大大点头:“对啦......”
这对夫妇自顾说着吓人的话。
旁边伺候的喽罗这几年不知看过听过多少次眼前的情景,早没感觉了,只麻木不仁地望天呆站着。
他是神经质恶汉夫妇的同村。
想当初在村里,日子过得那叫快活。
邓老大好力气。有武艺,耍得好刀。婆娘姓诸,因强壮胜男人,人长得丑恶而老相,乡邻习惯称诸大娘,却也是厉害,使得好钢叉。
大家都是无田闲汉,二三十人聚一起拥邓老大开酒店设赌场。弄有钱赌徒的银子,跟诸大娘去贩私盐。有钱大家使,有酒大家喝......
可惜,一次弄了个硬头货,惹来祸事,从此再没安生日子过。那狂妄小子是新来此地落户的富绅的儿子,感觉赌钱吃了亏。就耍横带县上捕快来拿俺们治罪。
贩私盐,重则要杀头的。
那小子恃强明显想害俺们命,霸占俺们酒店当他的玩处和钱罐子。邓老大怕弟兄们进了县衙吃不住刑招了私盐买卖丢命,只得杀了捕快,索性带弟兄们闯入富绅家杀了人抢了好多钱财逃走。
往哪去避难。诸大娘有主意。
那时,四五十里外的冷艳山贼闹得厉害。两个大王飞天元帅邝金龙,摄魂将军沙摩海本领了得,在山东河北都赫赫有名。官军不敢张。
俺们就去投冷艳山,谁知快赶到了,厉害的大王领好几千人马,居然叫梁山什么小恶霸的只带几百人就给打败毁了山寨。
听说两大王没死,逃往南方发财了。
诸大娘说:去南边对,南边富裕,大户遍地是,钱好弄。官兵也不行,只会欺负老实百姓,不会打仗。咱们山东不能待了,北边沧州不合适咱们这样的人谋活计。西边有朝廷最厉害的兵马,不投田虎难站住脚,投了也没多久活头。咱们也去南边找活路。
南下打听着那两大王落脚哪里,却没投成。走到这乱云浦差点儿被黑店包了包子,幸亏诸大娘之前去林子里方便没一起进店。
她杀了黑店主和伙计,救了大伙儿。
大伙儿醒了,再想此灾好生后怕,再乱走,怕不被官府拿了,也死在防不胜防的黑店,邓老大说别走了,索性就占了此处继续开酒店。
可没包几次包子,刚干出点经验感觉快活日子又回来了,有两大王突然占了此山设了山寨,带一群要饭的过来说酒店归山寨当前哨。
只能动手决定结果。
可惜,邓老大夫妇居然不是对手。
两大王喽罗不行,只能凭人多欺负俺们人少,他们自己本事却不错,胜了也不杀人,说老大夫妇勇猛凶悍好本事,山寨缺好汉,邀请当三四当家的。俺们也不想再走了,觉得有靠山也不错,就入了伙。
老大当了威风三寨主,不久却总说不如开酒店兴奋畅快。
但大当家千丈坑许平升,二当家冰山韩同音虽是山贼却是读过书的,爱耍脑子,说肉包子店在黑道也是下三滥,只有最没本事的绿林凶人才靠这个赚钱。咱们有本事有兵马,直接抢富绅才是英雄好汉。
坚决不让邓老大开店丢人。
他们原本是东京富户人家子弟,见过大世面,来这前是盘踞在东京一带的元阳谷打劫,被京军围剿才逃到此地。
读书人说话肯定在理,邓老大听了劝说,只是心里放不下包包子,久了就成了病根。也就诸大娘能忍受他反复唠叨却没个决断。
喽罗正走神,忽听有人笑道:“老邓,又在念叨开酒店向大嫂求安慰呐?不用无聊了。山寨的麻烦来了。这次官兵是玩真的,弄不好寨子要保不住。咱们只能横心奔海边投海盗了。”
来的正是一肚子坑人道道的千丈坑许平升。
邓云道:“干嘛投海盗?俺不稀罕寨主大王的,又能开酒店。”
许平升听了这话不禁好笑地摇头。这人已经走火入魔了,但相交多年也知道邓云只是说说,没个主见决断,拿主意还得听诸大娘的。
诸大娘倒是关心山寨存亡。
“兄弟,怎么官兵就突然铁了心打咱们?难道换了新官?”
她身为山寨当家之一,清楚山寨的生存之道。
这个小山寨不投王庆却能存在至今,说来都是许平升之谋。
山寨二位寨主自负是读过书的英雄好汉,不屑抢没油水的寻常百姓,免得显得自己没本事,还臭名声人人喊打,专抢大户。
刚开始是瞧着谁凶横强霸家里搂的钱粮多,按麻烦大小先易后难定下抢的次序,先抢了麻烦小好对付些的大户有了钱粮,也夺了武器,实力变大,再依次抢。可后来抢大户就不是自己选了就干。
一天一个神秘汉子来山寨和二位寨主秘密谈了些事,从此再没出现过,但随即再抢了一家大户却没官兵捕快来追罪攻打。
邓云、诸大娘好奇问过许平升,这才知道他在玩一种新游戏,帮新上任的杜充杜知府灭大户,山寨破对知府孝敬心不够甚至托大不识趣的土豪富绅得粮和一半钱财。剩下的钱财和土地房产店铺......归知府。
杜知府够狠够贪婪胆大,但靠山够硬,靠山正是通天的杨戬。
再后来,杜充离奇暴死。
但山寨默契地成了杨戬为完成赋税急眼不择手段搜刮的一把利器。
论起来,王庆能迅速招揽到如今手下的一些富户出身的人才,变相功劳有不少应该归乱云浦山寨。象范全、牛哄哄的苟桓、苟英兄弟及季三思,就是山寨趁其经商在外打破的。求告无门,势单力薄打不过一寨山贼,瞧明白了官府意图,愤恨之下逼得这些人另求黑道复仇之路。
因此,乱云浦山寨不会投靠王庆,独自存在也没被官兵剿灭。
但这次难以靠手段幸免了。
很巧合。也许也是天理昭彰的天意。
山寨刚抢了一伙过路的富人,不想杀死的却是杨戬的亲戚.....
一贯娴熟坑人的千丈坑这下玩脱了,把本山寨坑了进去。
赵岳这一路南下,只看到刁吏逞凶,只遇到几十人一伙的流寇拦路,并没有看到稳占一处山寨称王的大股山贼。大贼如今都在房山。
这一带已快到秦淮河,治安相对平稳,又离房山很远,赵岳对突然出现的上规模厮杀不免会奇怪。
好奇之下快马奔过去,上到一处隐蔽又较高的小山头察看。
交战双方,一部果然是官兵,应该有两千人。
他们的对手是群衣着杂乱无章的汉子。
有的象穿着陈旧不配套军服的官兵,有的象穿着不配套的官府衙役,还有的套着昂贵却不合体的大户员外服、官宦富绅家的家丁打手服,极少数是赤膊麻鞋的平民打扮汉子。头目样的人都盔甲装备齐全。
这无疑是伙势力尚可的强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