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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先申明:本书出现的科技,尤是化工材料,绝大多数都有概述制作流程,没提及的,多半是前文已出现过,不再赘述,皆是基于专业且可性的,绝不暴走,质疑前请先往上文查找再批判,感恩。)
过得处暑,官学皆是再度开馆授业,黄埔军学亦不例外。
太子刘沐又是回到累并充实的生活,晨出暮归,每日下了军学,先返回承乾宫太子府梳洗,再往未央宫椒房殿陪父皇母后用过晚膳,尚须到宣室殿与轮宿公署的诸大夫策议政事,不容懈怠半分。
好在皇帝陛下是坚持原则的,五日一休沐,绝对不打折,故太子殿下未必比后世的华夏高中生辛苦,毕竟自幼习武不辍,又熟读兵法战例,黄埔军学面向寻常世家子的课业安排,对他而言,实在是轻松得紧。
这日,暮鼓声声,军学按时下了午课。
刘沐骑着照夜玉狮子,哼着小调,悠哉悠哉的回返承乾宫。
在暖玉池美美泡过澡,再往未央宫走,到得椒房殿,瞄了瞄日冕,已是戌初时分。
现今大汉君臣多已用上时钟这更为精准的计时工具,宫里自也是有的,然日冕终究有其重要的象征,故在各处宫殿都多有保留。
刘沐见得误了饭点,心中哀叹,怕是又要被自家母后借机数落,向父皇“进谗”。
狡辩是没用的,军学何时下得学,太子何时回的宫,堂堂皇后若想知晓,很难么?
暖玉生香,美人如此,泡澡亦如此,没泡舒爽,实在舍不得从暖玉池里爬上来。
刘沐做好心理准备,硬着头皮入了宫室。
皇后阿娇见得儿子来了,非但没有出言数落,反是笑眯眯的唤他近前,拿出两掌宽的硬纸片,让他细瞧。
“为娘近来苦练画技,你且看看,这般栩栩如生,卓先生亦是自叹不如的。”
阿娇得意洋洋,如是炫耀道。
她口中的卓先生,自然是大长秋卓文君,阿娇昔年尚未大婚时,就曾拜卓文君为女师,现今虽已母仪天下,然每每论及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之事,仍是会唤她“先生”。
尊师重道,乃华夏传统,阿娇虽不喜舞文弄墨,却也是切实笃行的。
卓文君是何等风华绝代,阿娇敢拿出自家画作如此夸耀,自是有底气的。
但见那副“画作”之上,一个胖嘟嘟圆滚滚的傻小子,正抱着半个寒瓜,咧嘴大笑,确实是“栩栩如生”,便连那梳着总角的小脑袋上,中间剃发部位刚长出寸许碎发都“画”得细腻分明。
刘沐傻么?
看着莽头莽脑,实则不傻,压根就不傻!
“母后这画作实在巧夺天工,然为何未见着色?”
刘沐早已心中有数,却是故作诧异,脸上满是遗憾道:“可惜,可惜,美中不足啊!”
阿娇鄙夷道:“哼,你懂个甚!你没看到这画上墨色浓淡渐进,层次分明,比着浓墨重彩更见功力,更是意韵幽远!”
“母后,你这番话,怕不是又向父皇学的舌吧?”
刘沐眼角抽搐,心道做儿子的已强忍着不拆穿你了,能否不要再将我当成傻子?
皇帝刘彻在一旁瞧着,也是不禁抚额,这套拙劣演技,骗骗南宫二姊还行,要骗接受过基础理工教育的儿子,那也未免想太多。
况且,相片中的傻小子,正是清河王刘乘的宝贝儿子,虚年七岁的刘究,刘沐但凡没蠢出天际,还能联系不到刘乘,联系不到帝国科学院么?
阿娇不知如何接话,扭脸瞧着自家夫君,貌似想要求援。
刘彻却是不入坑,儿子明显心里有底了,若陪婆娘扯谎,非但耍不了儿子,反倒让他当笑话看,老子英明神武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好了,他在宫邸学舍就学多年,必是知晓这相片的,虽未见过实物,却醒得制作原理,岂会轻易上套?”
刘彻冲自家婆娘招招手,无奈道:“快过来坐下,时辰不早了,速速让人摆膳,朕实在饿得慌!”
阿娇憋了眼满脸坏笑的儿子,晓得他果是看穿了自家套路,不由冷哼一声,颇是泄气的吩咐尚食官摆膳,走到刘彻身侧,一屁股坐到软椅上。
刘沐亦是笑嘻嘻的跟着落了座,目光熠熠道:“父皇,十三皇叔真将那甚么照相机捣鼓出来了?”
刘彻摇摇头:“制作照相机尚须多花些时日,若是真捣鼓出来了,你母后还能忍着不要来摆弄?”
阿娇瞟了他一眼,却也没插话,颓自端详着那相片,盘算着接下来要用来套路谁,自家人知自家事,此等新奇的好物件,清河王府若真有现成的,她确是要千方百计弄到手。
母子俩的脾性实是差不多的,见不得好物件,占有欲强的很,也霸道得很。
刘沐难掩失望,疑惑道:“那这相片……”
“高聚物研究所已试制出性能合宜的感光材料,胶片的片基和相纸的纸基都能制作出来,然与之配套的光学部件仍多有不足之处,你皇叔皇婶与诸多博士齐聚光学研究所,不断调整光源和对焦,足足拍了百余张胶片,在暗室洗出来后,唯有这张较为清晰,余下的多是模糊不清。”
刘彻习惯性的耸了耸肩,帝国科学院能试制出感光材料,进而造出胶片和相纸,他对此并不意外。
无非是硝化纤维的性能改进,大汉制作出高爆炸药已有二十载,硝棉早已量产,端是要多少有多少,往硝棉里加入樟脑,辅以少量不同配比的弱碱性试剂,就可改变其可塑性乃至硬度。
各类产物中,就包括有色或无色透明或不透明的片状物,性软,富有弹性,俗名“云石膜”,正是后世沿用许久的胶片片基,其溶液也可涂抹于纸基之上,也就成了相片基体。
由于硝化作用,此类感光材料的成品极为易燃,且稳定性差,故后世渐渐被诸多更为安全的合成树脂所取代,待得数码相机出现,更是彻底淘汰了。
然在现今的大汉,云石膜容易制取,且成本不高,至于安全隐患……
照相机都没捣鼓出来,难不成还要担心几率低到离谱的相片自燃?
未免想太多!
保障化工作坊的安全生产,那是刘彻从未忽视的,日后就算大批量生产胶片和相纸,多多注意防火就是了,没必要因噎废食。
刘沐眼珠子提溜乱转:“现今唯有到光学研究所,才能照这相片?”
知子莫若父,太子殿下刚撅屁股,皇帝陛下就晓得他要拉甚么屎。
刘彻皱眉警醒道:“你可莫要去添乱,为父已是命少府协助光学研究所,尽力打造更小更精细的玻璃透镜及相机必备的对焦机括,估摸着用不了月余光景,就能制作出成品,然成本必是居高难下,想要量产更是……”
刘沐却是没心思往下听,关注重点只在“月余光景”和“成品”,至于能不能降低成本,能不能量产,太子殿下此时压根不在意。
皇帝老爹恁牛掰,十三皇叔恁聪慧,轮不到咱考虑那么些有的没的。
“父皇,到时估摸能制作出几架成品?”
太子殿下留着哈喇子,满脸谄媚与期待,就如同刘彻前世养的那头二哈。
“别做梦了,饶是造出成品,你父皇也必是先紧着为娘,甚么时候轮到你,端看为娘乐意不乐意!”
阿娇适才没能如愿套路自家儿子,此时自是不免横刀杀出,斩了儿子的妄念。
“……”
刘沐下意识的扬眉瞪眼。
阿娇呲着牙:“怎的?太子殿下要当着你父皇的面,忤逆自家母后不成!”
刘沐登时泄气,偷偷瞄了眼恍若未闻,正自顾自吃着饭菜,还不忘随手给阿娇夹菜的刘彻,不禁缩了缩脖子。
刘彻向来不在意甚么“食不言”的规矩,恰恰相反,阿娇与刘沐母子俩每日能见面的时间不多,若是用膳时不准说话,那就真是几乎没有日常交流了。
亦因如此,刘彻坚持要儿子每日到椒房殿用膳,免得父子和母子间日渐疏离。
对于母子俩的争闹,只要不是离谱到真的伤了亲情,刘彻多是不在意的,甚至还没少抱持着看乐子的恶趣味。
然若刘沐真是出格,冒然顶撞阿娇,有违孝道,刘彻必是会狠狠收拾,且不说大汉以孝治国,单论为人之道,不知感念父母养育之恩,不为人子,不为人!
“好生用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刘彻抬眸看了眼自家的傻儿子,意味深长道:“仔细藏好你那点小心思,别闹得人尽皆知,饶是你不畏人言,却不怕有损他人清誉?”
刘沐猛地抬头:“父皇,我……”
刘彻却不待他出言争辩,摆手打断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你仍是悟不透,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身背负的责任,为父反倒要再重新斟酌此事。”
咳咳~~
皇后阿娇却是掩嘴清咳,偷偷给自家傻儿子使着眼色,她虽惯爱逗弄儿子,然每每刘沐犯错惹祸,她可没少给刘彻吹枕边风为他求情,只是他不晓得罢了。
刘沐会意,没再强辩,垂首道:“儿臣日后必会注意分寸,不教他人非议。”
刘彻摇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实是无错,人心不足,有心怀嫉妒者兴谤非议,亦在所难免。为父唯望你莫要太过羁于儿女私情,心生怠惰,暑休两月,你除却每日晨昏习武,余下时候皆是无所事事,恁的让为父失望了。”
刘沐复又抬头,肃容道:“儿臣知错了,必谨遵父皇教诲!”
“切切谨记,你若为圣君,你妻便是万民称颂的淑德贤后,你若为昏君,你妻便是万民唾弃的祸国妖后,若真想怜她爱她护她,就更该懂得奋发上进!”
刘彻缓缓颌首,无所忌讳的教导着自家儿子。
阿娇则是看着自家夫君发了呆,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身为帝皇者,不是不能去爱人,然如何去爱,却是要好好考虑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