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图离开武夷山之时,在北方的大漠之上,也同时发生着另一件离别之事,江南七怪和丘处的十八年约期已到,郭靖自然不能再呆在大漠之中,必须要赶紧启程去往嘉兴!
黑风双煞夫妇陪同着郭靖和江南七怪一起,与大漠的众人告别,马背之上,人都是各怀心思,只有郭靖傻傻的看着望着前路,心中只是担忧万一师傅回来,找不到自己,又该如何?
郭靖走出十余里,拖雷与华筝并骑驰来送行。拖雷又赠了他一件名贵的貂裘,通体漆黑,更无一根杂毛,那是拖雷亲自从草原中猎来的猎物,由华筝动手,个昼夜赶工制成,尽管手工不是很好,却也是一份心意。
郭靖收过之后,对拖雷说道:“安答,大汗身体近两年一直不好,我母子受他许多照顾,没得报答,你是我安答,便要在他身边,多多服侍,连着我的份一起,好不好?”
拖雷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想着,和你一起征战大漠,可惜,你就要离开了,真是舍不得,大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果……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郭靖也是陪着一起叹气,那华筝看了之后,一跺脚,说道:“本来就是分别,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了,郭靖,你什么时候回来?”
“比完武功就回来!”郭靖说道。
华筝将貂裘给郭靖披上之后,说道:“江南的汉人女子美得很,你去了只是去比武,不要动心!”
“啊?”郭靖不知道华筝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只是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半晌之后,郭靖问道:“你还要跟我说甚么?”
华筝摇摇头。
郭靖道:“那么我要去了。”
华筝还是低头不语。
郭靖从马上探过身去,伸臂轻轻的抱她一抱,驰到拖雷身边,也和他抱了抱,催马便向着走远的人赶去,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
华筝见他硬绷绷的全无半点柔情蜜意,自己都这么说了,可是还和往日一般,心中很不乐意,举起马鞭,狂打猛抽,只把身下的大青马身上打得条条血痕。拖雷一边看了,只是苦笑不已。
郭靖与黑风双煞等人晓行夜宿,向东南进发,在路上走了天之后,才过了大漠草原。
这天离张家口已不在远,郭靖出生便在大漠,长着么大才第一次进入中原,所有景物在他眼中均是生平重未见过,心情甚是舒畅,双腿一夹,纵马疾驰,只觉耳旁呼呼风响,房树木不住倒退。
到了一处茶棚之内,人揍了三桌坐下,江南七怪中柯镇恶虽是放下了和黑风双煞的仇恨,但是走在一起总归是有些尴尬,那黑风双煞自然不会去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便也独自坐了一桌。
十人坐下喝了会茶水,正要说话,就听得一阵悠扬悦耳的驼铃之声,四匹全身雪白的骆驼从大道上急奔而来。每匹骆驼上都乘着一个白衣男子。
郭靖一生长于大漠,可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骆驼,不觉伸长了脖子,瞪眼凝视,又见四个乘客都是二十二三岁年纪,眉清目秀,没一个不是塞外罕见的美男子。
那四人跃下驼背,走进饭店,身法都颇利落。郭靖见四人一色白袍,颈中都翻出一条珍贵的白狐裘,不禁瞧得呆了。
一个白衣人被郭靖看得不好意思,一阵红晕涌上脸颊,低下了头。另一个却向郭靖怒目喝道:“楞小子,瞧甚么?”郭靖一惊,忙把头转了开去,只听那四人低声说了一阵子话,齐声嘻笑,隐隐听得一人笑道:“恭喜,恭喜,这傻小子瞧中你啦!”
郭靖听了,羞得脸色通红,让一遍的江南七怪和黑双双煞看的好笑不已。一方的白衣人也不逗他,只顾着自己说话。
只听一人道:“咱们少主好好的去什么上京?和那些人相处,哪有和我们姐妹一起来的快活?那甚么参仙老怪、灵智上人听名字长得便是奇形怪状,还有什么黄河死鬼,听着便让人反胃!”
柯镇恶曾听过灵智上人的名头,知道他是西藏密宗的大人物,以“大手印”武功驰名西南,参仙老怪却不知是何等样人物。
又听另一人道:“这日道上撞见了不少****上的家伙,都是千手人屠彭连虎的手下,他们也必都是去京里聚会的。”
“呸!就那些虾米,也陪和咱家少主相提并论?”
“就是,就是!”
柯镇恶倒也知道那千手人屠彭连虎的名号,更要再听细致一些事,但此后这八个女子叽叽喳喳谈的都是些风流之事,甚么“少主”最喜欢你啦,甚么“少主”这时一定在想你啦之类,让柯镇恶很是别扭,但言语传进耳来,却又不能不听,耳听得八个女子吃了面点,匆匆跨上白驼,出店而去之后,柯镇恶听他们去远,说道:“靖儿,你瞧这八个女子功夫怎样?”
郭靖一愣,“女子?”
“靖儿莫不是瞧了这么久,都没有瞧出来?”邻桌的梅超风笑道。
“陈夫人可知道白驼山庄?”韩小莹这时候说道,“那八个女子中其中有两个女子高鼻碧眼,却不是中原之人。且这样全身纯白的骆驼也只西域才有。”
梅超风听了之后,顿时收了嬉笑的念头,和自己夫君陈玄风相视一眼,说道:“他们难道是西毒欧阳锋手下人?”
“应是不差!”柯镇恶也道,“听他们口音,便有些西域人的腔调,这西毒和金国上京府勾搭在一起,定然不是什么善事,何况还牵扯到了那些恶人,如若不知还罢了,知道了,我们便不能不管!”
全金发道:“只是嘉兴比武之期快到,不能再有耽搁。”
七人踌躇半晌,都觉事在两难。
陈玄风笑道:“这又有何难,你们去做你们的,我们夫妇二人陪着靖儿去嘉兴!”
梅超风也道:“有我二人在,你们总可放心就是!”
郭靖听说要与众师父分手,很是依依不舍。朱聪道:“嘉兴比武之约,我们迄今没跟你详细说明。总而言之,三月廿四中午,你必须赶到嘉兴府醉仙酒楼,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失约不到。”
朱聪虽是看着郭靖说的,可是梅超风也是通透的人,点头道:“我们晓得,必然不会让郭靖耽搁了!”
郭靖点头答应,向七位师父磕了头,和黑风双煞夫妇上马向南而去。十多年来与七位师父朝夕与共,一旦分别,在马上不禁流下泪来,又想起了自己另一位师傅沈图,也是这么一别便没有影子,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黑风双煞左右将郭靖护在中间,轮番像是哄孩子一般安慰着,不久之后,郭靖又现出一番笑脸出来,这才让这对恶人夫妇放下心来赶路。
此时张家口内,一家酒庄汇聚了整个小城的目光,倒不是这酒庄内来了什么大人物,而是这酒庄上多了一个罕见的奇怪景致。
只见那酒庄二楼顶之上,齐齐的蹲着两只半人高的巨雕!雕不稀奇,巨雕就难见了,可是这张家口为邻大漠,却也能见个一两回,但这雪白的巨雕,还是一对,就从未见过,还这么老实的蹲坐在顶之上,明显是有人饲养的,不少富商心中动了心思,这要买了回去,当作祥瑞献了,怎么也能混个大小官帽来带带。
这两只巨雕在此,那沈图自然也不会离得远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为的不是别的,便是要看一眼那黄蓉,一提射雕,其中必然会想到这俏黄蓉,来到了射雕之中,不看一眼黄蓉,便像是到了京师不去看一眼紫禁城一样!
沈图在这靠近了城门的酒庄内一坐便是三天,每日看着人来人往,市集热闹景象,不由得想起了那清明上河图。
就在沈图出神之际,他眼前的一盘小菜,便桌下偷偷伸出的一只小黑手悄悄的偷了去。
沈图微微一笑,没有揭穿,只是运起了元气,将盘子上的菜搬了一空。
桌下突然传来了一个孩童的声音:“咦?倒霉!空盘子!”
沈图还想再继续逗下去的时候,桌下猛地钻出来一个小黑孩,只见这孩子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她手里还撰着半个馒头,对沈图嘻嘻笑道:“您赏口饭呗?”
沈图还未开口,一个店伙计便上前叫道:“干么呀?还不给我走?这是你这小叫花子能来的?”
那少年道:“好,走就走。”可刚转过身去,仿佛是不小心一个踉跄,踩了那伙计一脚,疼的那伙计直接跳脚,另一人见同伴被这少年欺负,也是大怒,出拳打去,那少年矮身躲过,却正好撞到进门的一人怀里。
“你们……咦!师傅?您怎么在这里?”进门的正是郭靖,他见了沈图之后,那里还顾得上这少年,连忙走到沈图的桌前叩首行礼。
沈图摆了摆手,拦了下来,也没和郭靖搭话,却先是将那少年乞丐招呼过来,说道:“桃花岛主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加入到了丐帮洪七门下?”
那少年听了,脸色骤变,也不说话转身就跑!